【河好如初周報】全球河川復甦趨勢：拆壩開道，讓生命回流
河好如初網站關注河川議題，將於每周四推出「河好如初周報」為讀者網羅全球重要的河川治理、生態與文化，涵蓋水資源政策、環境爭議、生物多樣性與復育行動等議題。快速掌握最新動態，串連不同流域的聲音與事件，讓河流不再只是背景，而是公共關注與討論的主體。
水壩長期以來在提供民生用水、農業灌溉、工業供應及水力發電等方面扮演關鍵角色。根據水利署資料，台灣目前列管水庫約有95座，若納入境內眾多中小型壩堤、未列管的埤塘、攔河堰及農業設施等，總數更是龐大且分布廣泛。然而，許多中小型壩堤已喪失原有功能，卻未被正式納入管理體系，長期缺乏維護與效能評估，成為潛在的公共安全與生態風險。
國際間面對類似問題，逐漸轉向更具前瞻性的治理模式。美國自20世紀末以來，已拆除超過2,000座老舊或無效水壩，重建河流自然流動性；其中賓州、華盛頓州等地甚至設立「拆壩基金」，協助地方推動壩體評估與移除。歐洲則於2021年發起《河流恢復宣言》，並設定2030年前移除25,000公里河流屏障的目標，以恢復魚類洄游路徑與濕地生態系統。芬蘭和瑞典則採「壩體升級」與「魚道建設」並行的方式，兼顧能源需求與生態保護。
然而，台灣在面對氣候變遷、水資源壓力與生態修復需求日益迫切的當下，如何善用國際經驗，重新思考水利基礎設施的未來角色與治理方式，將是值得深思的關鍵課題。
▌美國史上最大規模行動 克拉馬斯河拆四座壩
2025年6月，席捲美國西岸的克拉馬斯河( Klamath River) 拆壩案，正式推進超過 400 英里河道重生工程，是迄今美國史上規模最大的拆壩行動。這不只是自然復育，更是數十年扎根於原住民心中的文化救贖。
PacifiCorp（太平洋電力公司）擁有克拉馬斯河上四座主要水壩（Iron Gate、Copco No. 1、Copco No. 2 和 J.C. Boyle），這些水壩興建於 20 世紀初至中期，主要用途是發電。由於這些水壩阻斷了鮭魚洄游路線，破壞原住民族的漁獲生計與文化傳統，2002 年的魚群大規模死亡事件成了轉捩點，族人為此攜帶死魚赴州府抗議，甚至遠赴蘇格蘭 PacifiCorp（Pacific Power Corporation）母公司召開股東大會示威。這是一場結合環境正義、原住民權益與氣候調適的行動。多年來，Yurok 與 Karuk 部族面對魚群消失、文化失根，透過這起行動重新找回族群的精神與生計依靠。這不僅是環保工程，更是一場由原住民族主導、整合政府與民間資源的治理實驗。
面對公眾壓力與科學證據，PacifiCorp 最終在 2010 年與美國聯邦政府、加州與奧勒岡州政府，以及部落團體達成協議，允許拆除四座水壩。2023 年底正式啟動，2025 年夏天已進入主要執行階段。
今年6 月正式展開魚類重要支流的復原設計與修復作業，多位來自不同部落的青少年，近日完成自 Wood River 至太平洋的 310 英里划行，象徵河流重生與文化復興。
台灣許多原住民族也面臨傳統文化斷裂與土地治理失衡的挑戰，Klamath 案提供了一個值得學習的範例。在推動過程中，水力公司與農業灌溉戶的強烈反對是最主要的阻力。Yurok 部族結合訴訟、科學研究與文化敘事，歷經 20 年不懈努力，最終由非營利組織 KRRC（Klamath River Renewal Corporation）籌資 4.5 億美元，並與政府合作成功推動專案落地。
這場拆壩行動的目標不僅是讓鮭魚洄游回歸，更希望建立一個由原民主導治理的河川流域典範，實現生態恢復、文化振興與水資源公平分配。這樣的共治模式，也為台灣未來的原鄉水資源管理開啟了另一種可能。
參考資料：
▌洛克維爾水壩下 一條小魚為河流多樣性開道
Cape Fear Shiner，一種只在美國北卡羅來納州Deep River（深河）流域棲息，幼魚僅 2 吋的小魚，而Deep River（深河）下游就是洛克維爾水壩(Lockville Dam)，形成流域內的一道人造障礙。該壩阻隔了魚類在河流上下游之間自由遷移，強化了Cape Fear Shiner的族群生態的脆弱性。
透過民間組織American Rivers 及聯邦單位攜手合作，獲得 50 萬美元的國家級生態修復資金，2025 年這座壩體終於確認將拆除，預計重連 56 英里的河道系統，為整體生態注入新生。
不同於以經濟或工程效率為出發點的拆壩案，洛克維爾水壩(Lockville Dam) 是以單一物種保育為主軸。起初，這座壩的拆除也曾遭遇不少質疑與反對聲浪。當地釣魚業者與部分居民認為水壩形成的水庫已成休憩區與生態棲地，拆除恐怕會破壞原有景觀與活動空間；另外也有人擔心施工會釋出積年淤泥與污染物。
American Rivers 與社區行動者則強調，這樣的阻隔結構其實限制了整體河川健康與物種遷徙。他們透過一系列居民說明會、模擬動畫與公開河川監測數據，逐步釋疑。這些數據包括魚類族群的遺傳監測、生態洄游記錄與淤積沉積物檢測，準確度可比擬醫療診斷等級，提供決策者與居民可靠依據。
在多方共識下，透過補償設施與綠化方案平衡不同需求，最終讓拆除工程順利展開，也為 Cape Fear Shiner 與其他物種開出一條生命通道。
這樣的作法提醒我們，每一條小溪都有其獨特的生命脈絡，一條小魚的生死，足以影響整個河系健康。在台灣，許多小溪流同樣有保育價值卻難以被看見。Lockville 案的意義在於讓在地社區重新理解溪流價值，也透過環境教育與資料公開，建立民眾與自然之間新的信任關係。
參考資料：
▌法律與民意夾擊：伊爾茨河拆壩一場精密的社會溝通課
伊爾茨河（Ilz River），一條流經德國巴伐利亞的美麗溪流，過去卻因一座座老舊的小型水壩成為魚類洄游的絆腳石。這些水壩建於上世紀初期，曾是當地工業與農業發展的動力來源，為了生態復育，當地政府決定拆除這些已經失能的水壩。但和過去的案例不同，民眾並不支持，憂心長沈積於水壩裡的污染或重金屬，會沖涮至下游，破壞現有的生態環境。
拆除的過程並非一帆風順。許多居民擔心拆除後洪水風險會增加，甚至影響水源安全。土地所有權複雜，部分水壩周邊屬私人或工業用地，拆除計劃一度卡在法律與協調的泥淖中。
面對挑戰，工程團隊與生態學家攜手，制定了細緻的拆除計劃，採取分階段拆除，搭配魚道建設和河床修復，同時利用先進的水質監測設備，隨時調整施工節奏，將對環境的衝擊降到最低。社區參與成為關鍵推手，透過多次公聽會與說明會，消弭居民的疑慮，贏得廣泛支持。
拆除完成後，伊爾茨河展現了驚人的生命力。魚群陸續回歸河道，昔日消失的鮭魚再度在河中躍動，水質明顯改善，河岸兩旁的植被也逐漸茂盛起來。這條河流不僅成為生態復育的成功典範，更喚起當地人對自然的敬畏與珍惜。
根據歐洲拆壩組織（Dam Removal Europe）2024年的年度報告，歐洲在該年創下了拆除542座河川障礙物的新紀錄，顯示出歐洲在恢復河川生態連續性方面的積極努力。
台灣許多老舊水壩同樣阻礙了洄游魚類的生存空間，拆除不僅是工程挑戰，更是社區溝通與生態保護的綜合課題。需要分階段、科學監控與多方協商的經驗，正是台灣未來河川復育重要的考驗。
參考資料：
▌擋不住民意洄游：退休老師發起的拆老壩革命
在康乃狄克州的諾加塔克河( Naugatuck River) 上，建於 1844 年的 Kinneytown Dam 多年來阻斷魚類洄游路徑，並對水質與都市防洪構成壓力，卻一直未獲重視。直到 2020 年，一群退休老師與家長組成「Free the Naugatuck」行動小組，以步行到縣府請願、市議會記者會邀媒體報導等方式，讓 50 年老壩成為轉型焦點。
Kinneytown Dam 阻斷了污染物隨水流迅速沖刷的自然過程，使重金屬、石油類、有機物等都市或工業污染物長期滯留在壩前積水區與河床沉積物中，構成生態風險與清淤負擔，同時早已失去水力發電功能的壩體，在氣候變遷下，上游的集中強降，恐增加潰壩風險。5 年來，民間組織反覆抨擊政府放任無效壩體存在，最終獲得 2,500 萬美元拆除預算與州級氣候韌性基金支持，正式展開拆除工程，將重連超過 30 英里河道。
與傳統上由政府主導的公共工程不同，Kinneytown 案完全由下而上的居民行動推動。當地社區聯盟「Free the Naugatuck」歷時數年進行政策倡議與民意串連，結合媒體力量放大議題，終於讓政府正視這座閒置壩體的生態與公共風險。
參考資料：
✳︎此文章為河好如初主編整理，AI 協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