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石是豐饒與穩定的基石,那些年大溪溪教我們的事(下)

當時一起奔走復野的前里長藍五富,有次站古蹟舊橋,一邊述說著小時候鐵路改線前還有處巨岩,小朋友都從那跳水入深潭游泳,然後眼神突然茫然了一下說:『糟糕,我快忘了這條溪原本長什麼樣子。』
聽了心超酸,如果這生物多樣性金牌的獨流溪,也只剩下失真的翻印,那還有誰會知道,我們和生物們原本共享的健全家園是什麼樣子?漫長的調查論述及溝通過程,的確想放棄,但這些居民還 回味咀嚼的回憶、每年都得收屍一次的憾事,都持續鞭策著我們。
而天生麗質的大溪川帶給所有親水者的驚艷,也總我們帶回動力:小朋友或大人把頭抬出水面時眼睛都放著光彩:「好像水族缸啊!」頭城的青年作家下了溪就無法抽身,書寫出《我在大溪川待了一整年》的佳作九篇拿下文學獎。
鐵路巡檢的夥伴再次遇到說:「我記得你,我們算同行,我管人的交通、你管魚的交通。」公路橋改建的廠商也記得了,撤場前悉心把石頭放回流路。參與這場共學的人們,心裡都開始淌流了一條夠自然的溪流樣貌。
而優化後的溪流環境,不僅降低了生物移動的障礙,水的力量也為棲地持續復健:工程撤場後第一場雨後,我在公路橋下短短50m拍了9尾鱸鰻和白鰻棲身於剛佈設的石下,石狗公和大量的塘鱧、過山蝦,也遷回這些失而復得的新居。
石塊在水流力量的形塑下互相卡扣,形成可伸展、有彈性的骨架,不再如剛硬混凝土持續被定點掏深。順暢的坡降和集中的流心,也讓溪水在枯水期還有力量能打開河口沙洲,恢復河海無界、山溪苦花與海水赤翅仔共游的盛況再現。
多種稀有的彩色鰕虎陸續現蹤紀錄後,中山大學團隊更在去年底發表大溪川發現的新種,命名為「台灣竿鰕虎」。
溪石可以形塑什麼,從溪流的營力我們可以如何評估佈局環境的變貌,進而在聚落安全和生態系服務間找到平衡的方案,讓獨流溪繼續串聯森里川海的生產力,這些都成了我們在大溪川一起學到的經驗。還期待這些經驗能應用於更多獨流溪,在充分理解環境運作原理的前提下,能想像一條健康的溪流,找到趨吉避凶的共存之道。